德帝语气温和地笑斥他。
&esp;&esp;“林相家的三郎早晨在街上冲撞了你,不知者不罪,押他当面陪个罪也就罢了,怎能把好好的儿郎捆在马后拖入驿馆,又栓在马厩里半日。河间王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
&esp;&esp;又笑指他对在座众宗室皇亲道,“朕这兄弟自小性子便生得野,朕少年时管教过他。如今长大了,天生野性化作将才良质,劝诫两句足矣。”
&esp;&esp;萧挽风带七分醉意模样,摇摇晃晃起身敬酒。
&esp;&esp;天子大笑着下御座,亲手搀扶肩膀。
&esp;&esp;“河间王替朕镇守边关多年,落下满身旧伤。如今回京长住,调养身体,总不能一直住在驿馆。该有个王府了。”
&esp;&esp;满座恭贺道喜之声。
&esp;&esp;觥筹交错,兄友弟恭。
&esp;&esp;宴罢出宫,人人带着醉意。萧挽风身上满是酒气,并不理会京城街道禁纵马的出行禁令,领着数十轻骑在街巷中肆意穿行。
&esp;&esp;京城这个暮春始终多雨少晴,天黑得早。黯淡暮色天光里,轻骑时不时地撞上几个街边铺子,果子杂物洒了满地。
&esp;&esp;亲卫停马路边、取银锭掷给苦主时,领头的黑马便状似不在意地换个方向。
&esp;&esp;下御街,绕路,再绕路,经往西南。
&esp;&esp;天色完全黑沉下去。伪装的七分酒醉随夜风四散,人清醒如鹰隼。
&esp;&esp;一行数十轻骑快马疾驰,再往前两条街,便是长淮巷。远远地可以看见长淮巷口明亮的火把光芒,围住谢家的禁军甲胄军械在火把下点点反光。
&esp;&esp;越行越慢,不等靠近便已勒马停在路边。萧挽风从远处凝视院墙内探出的几枝迎风颤动的桃花影子。
&esp;&esp;等候在附近的幕僚匆匆迎上马前,递过解酒汤药,细语几句探听来的动向。
&esp;&esp;“我们入京前夜,谢家便被禁军围了府邸。一路紧赶慢赶的……殿下,这趟还是来得有些迟了。”
&esp;&esp;萧挽风并不下马,就在马背上接过解酒汤药。喝完扔开碗,拨转缰绳回程。
&esp;&esp;“人还在,事就不迟。”
&esp;&esp;第8章 动荡
&esp;&esp;盯着黄内宦钻入车里,消失在谢宅门外,谢明裳才继续往内宅走。
&esp;&esp;走出没几步,谢琅也跟父亲告退。“我送两位妹妹回后院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:“阿兄歇着去。难道我在自家里还能迷路?”
&esp;&esp;谢琅坚持送她。
&esp;&esp;“今时不同往日。家里最近乱了套,我送你们一趟安心。”
&esp;&esp;谢家最近确实乱了套。
&esp;&esp;自从进三月,京城的风声一天比一天严酷,谢家人心浮动,仆从们暗地传主家这次要倒。
&esp;&esp;谢家调入京城五年,管事仆妇大都是雇请来的本地良口,见主家动荡不稳,纷纷求去。
&esp;&esp;谢明裳院子里的人也跑了不少。所幸兰夏、鹿鸣,两个相伴多年的亲信女使,依旧自愿跟随她。
&esp;&esp;兄妹三个踩着满地无人扫的落叶往后院方向走,主院敞开的木门逐渐落在身后。
&esp;&esp;谢明裳问五娘玉翘:“昨晚我送嫂嫂出门,也知会了你。你怎的没来?现今几个门都被禁军看守住,再想出门难了。”
&esp;&esp;五娘玉翘低垂着头,慢腾腾走出七八步才说:“二房还有瑄哥儿。瑄哥儿不走,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能先走,倒把瑄哥儿留下?”
&esp;&esp;谢明裳听得眉心紧锁:“瑄哥儿是谢家男丁,父亲的嫡亲侄儿。谢家少了瑄哥儿哪能轻易敷衍过去?必然引发官府缉捕,只怕满车的人都走不脱,反害了帮扶谢家的人。送你和嫂嫂出京更稳妥。”
&esp;&esp;玉翘只摇头。
&esp;&esp;正好几人走到抄手廊子尽头,前头过一道垂花门是大房女眷住的后院,沿着院墙往东是二叔住的东苑。
&esp;&esp;“多谢你的心意。不必送了,我自己回去。”谢玉翘最后道了句谢,告辞往东走。
&esp;&esp;等玉翘的背影走远,谢琅走近谢明裳身侧,压低嗓音叮嘱小妹。
&esp;&esp;“这两天你不要去二叔的院子,二婶昨夜闹得凶。”
&esp;&esp;谢明裳诧异反问:“二婶不是天天闹?怎么,昨夜闹得格外不寻常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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