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又是京油子的痞话,范崇锡差点又要控制不住怒火,宝庆走上堂打了个千见了礼,转过头对冰儿道:“你们不是说姓钮怙禄么?怎么今儿又改了?你是皇族宗室么?叫你阿玛也拿条黄带子来瞧瞧哇!”
&esp;&esp;冰儿不知道乾隆要不要公布身份,不敢贸然揭底,扭头反问宝庆:“我是姓钮怙禄,怎么着,你不让?”
&esp;&esp;“你不姓钮怙禄!”宝庆目露凶光,“我已经查过了,内务府大小皇商里姓钮怙禄的有十五家,别说做玉器的,哪行当里头都没有长春这个人!他冒名顶替假冒皇商,欺诳大人,就是重罪!何况还借势杀人,简直十恶不赦!说,你到底姓什么?你父亲是做什么的?”
&esp;&esp;“我不姓钮怙禄,你说我姓什么?”
&esp;&esp;“我问你呢!”
&esp;&esp;“你问我?那我还姓钮怙禄。”
&esp;&esp;台下又是“吭吭”一片憋笑的声音。宝庆大怒,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下来,冰儿极其利落地一下挡开了他的手,斜乜着宝庆一会儿,突然嫣然一笑:“哟,好歹你也是个武职,怎么身手这么不利落?敢情也是冒名顶替,欺诳大人,也该判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?”
&esp;&esp;范崇锡虽未见过冰儿,那日听刘昭年描述,觉得应该是见人就脸红的闺中女儿,不想如此泼辣胆大无赖,见压不住这个小丫头,心想再不威风威风不行:“大胆!公堂之上,容得你胡言乱语!?——唔!”
&esp;&esp;那些衙役早就是惯熟的,只见一串带血的枣木拶子、一套磨得滑了边的柞木夹棍、篾片、铁链、炭炉、脑箍、竹针……一件件丢在冰儿面前。冰儿恍惚间似见义父慕容敬之受刑惨酷,心里微微一颤,撇撇嘴没再多言。范崇锡这才道:“好好回话!”
&esp;&esp;冰儿左右四顾好一会儿,才嘟哝道:“果然公堂是不讲理的地方,明明是人家要打我,难道我连说句话也不让?”听见堂上又厉声“嗯”了一声,没好气道:“再说了,我先说了你又不信!”
&esp;&esp;“我是不信,不信你不说老实话!”范崇锡勃然色变,也不丢签子,只对一旁行刑的皂隶道:“取板子,先打二十记手心,给她长长脸!”皂隶果然拎过一块尺余长、厚厚实实的红桉木板子来,伸手要扯冰儿的手。
&esp;&esp;冰儿倒也没料到这番替皇帝办差还有这种磋磨,愣了一愣,四下看看也没有人能搭救,心一横道:“你滚开!不要碰我!我自己会伸手。”然而手伸得还是犹豫,毕竟挨乾隆的竹板子都疼得有些吃不消,这样木纹细腻的厚实家伙,只怕骨头都能打断。
&esp;&esp;好在总有救星,只是没料到救星是那舜阿,听得他在堂上似是不经意的轻咳了一声,范崇锡立刻道:“念你年幼,姑且饶你这一遭。下头还敢拉三扯四么?”冰儿虽然傲慢,也不愿吃眼前亏,轻轻哼了一声也庄重起来,不再出言顶撞,拉长了脸跪坐在地上绞手指。
&esp;&esp;范崇锡见那双手,修长白腻,果然是古人说的“手如柔荑”,心想怪道那巡抚舍不得打,确实是我见犹怜;又道她不肯说实名,怕是底下玩什么花样,也不忙着揭穿,找到长春后自可戳破谎言,逼迫长春就范,因而换了个话题问话。“长春来扬州到底是干什么的?”范崇锡问,“若是内务府采办玉器的,自然有采办的规矩,没的见天乱逛,结交不三不四的人物!若不是,他来扬州做什么?难不成知道皇上御驾将至,起了什么歹心不成?”
&esp;&esp;宝庆先时被冰儿耻笑得正火冒三丈,此刻冷笑着火上浇油:“大人,身份不明,假扮官商,冒用国朝大姓,其居心不可疑么?杀我朝廷命官,勾结无知刁民闹事,只怕反心都有了罢?”
&esp;&esp;那舜阿望向宝庆,眉峰微微一蹙。宝庆素来在他身边使用,心里突然明镜般的亮了,只是仍有不甘,咽了口唾沫又昂头道:“纵使这个女子年幼无知,长春毕竟居心险恶,大人不得不防。拿住主犯,大人方可安心!”那舜阿心道:长春不管是什么人,肯定与内务府无关,若确实在旗,自己想要收用他的女儿,倒要防着旗下女子的选秀,若从重按上罪名,家属或发配或官卖,岂不少了不少麻烦?因而颔首不语。
&esp;&esp;宝庆和范崇锡在揣摩上宪心思上头都是人精,立刻有了主心骨,几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冰儿,范崇锡盘算着,刑用重了会破相伤身,不过也总有几种刑具对付女子极好,倒不妨实验一下,因而道:“拿铁链来叫她跪上。”衙役把放在一盘铁链放在冰儿面前:那链条粗粗的,每一节的卷口处都磨得锋利,闪着白森森的光。跪链是法定五种刑讯之一,伤皮肉不伤筋骨,但跪上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叫人痛得钻心,一个时辰跪下来叫人站都站不起来,膝盖朝下血淤一片,比打的还厉害,是个很磨人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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