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裴晏让桃儿在前堂候着，自己则让许主薄去把当年谢光那桩案子的卷宗调出来。
&esp;&esp;许主薄有些为难：“此案非同小可，是否还是先请示贺正卿的好？”
&esp;&esp;裴晏懒得与他废话：“贺正卿不也得再请示东宫？一来二去，耽误了太子的事，算你的，还是算我的？”
&esp;&esp;许主薄见裴晏刚进城就赶着回来查案，一点就透，立马笑道：“裴少卿稍候，下官这就去取。”
&esp;&esp;裴晏也不白等着，回他那处廨宇写了封信函，差人送去平阴县衙调九年前那桩大火的卷宗。
&esp;&esp;九年前，洛水南岸一间叫凤楼的酒肆夜里起火，秋燥风高，一把火烧到了四夷馆去，他那时还隐在东山上都听说过。
&esp;&esp;这么巧，桃儿说她与陆三是八年前到的江州。他那回试探陆三时也提过此事，陆三立马闭眼装睡，明显是怕说错话，露了他们的底。
&esp;&esp;指尖在案台上有节律地轻叩，东西都还没送来，一股劲过后便如潮水退去，心底只余深浅不一的水痕。
&esp;&esp;他纵是像条狗一样地将她藏着掖着不愿告诉他的往事拽出来又如何？她既已逃出刘舜的掌控，自然是会去一个与这些过往都不沾边的地方。
&esp;&esp;可他就是不甘心。
&esp;&esp;桃儿坐在前堂，越等越心慌，手边的热茶喝了一杯又一杯，肚子都喝饱了也不见裴晏出来。
&esp;&esp;裴晏平日独来独往，破天荒地带了个娘子来，与她说话时还温言细语地，狱丞哪敢怠慢，一杯饮尽，自然谄笑又给添上：“娘子慢用。”
&esp;&esp;桃儿实在是喝不下了，怯怯问道：“大人什么时候出来？”
&esp;&esp;刚才进进出出眼看着抱了几大摞卷宗进去，狱丞笑道：“看今儿这架势，裴少卿怕是不会回去了。”
&esp;&esp;“啊？”桃儿忍不住叫了一声，“那……我可以进去找大人吗？”
&esp;&esp;狱丞为难：“这我可不敢做主……娘子还是就在这儿等着吧。”
&esp;&esp;他说着，将茶盏往前挪了挪：“娘子喝茶。”
&esp;&esp;桃儿撇着嘴，只得端杯又抿了一口。
&esp;&esp;苦熬了两个多时辰，眼看临近散值，狱丞也有些坐不住了。明日便是休沐，他还想早些去洛水南岸找间酒肆快活快活。可裴晏刚才让他好好招待这小娘子，他也不敢把人丢在这儿自己溜，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裴晏。
&esp;&esp;裴晏正翻着卷宗，狱丞叩门请示，他这才恍惚想起桃儿还等在外头：“你带她进来，我收拾一下。”
&esp;&esp;狱丞如释重负，赶紧将桃儿送进来，躬身拜别。
&esp;&esp;裴晏原本还真没打算回去，刚才还让吏官买了吃食回来，打算明天就这么凑合。他将食盒递给桃儿：“抱歉，我忘记你跟我一起回来的了，饿了吧？”
&esp;&esp;桃儿一口气吃了好几块面饼，剩下最后一块，刚要拿起来又收回手。
&esp;&esp;裴晏笑道：“我吃过了，你吃了我们就回去，再晚，城门就要关了。”
&esp;&esp;桃儿点点头，将最后一块也吃下，把裴晏要带回去的卷宗也一并抱着，两人踏着斜阳走出宣阳门，过了浮桥便是四通市。
&esp;&esp;深秋天色暗得早，但四通市却依旧热闹得很，桃儿左右张望着，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目不暇接。一旁路过一个红发碧眼之人，吓得她躲到了裴晏身后。
&esp;&esp;裴晏笑着牵起她，快步往前，没走多远又忽地顿住脚步。
&esp;&esp;桃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是间酒肆，二楼倚着几个纱衣罗裙的娘子朝他们招手。桃儿嘟起嘴，默默低下头。
&esp;&esp;洛水南岸是他入内城的必经之路，过去他都是路过，记忆中这里通常是关着门的。
&esp;&esp;说起来，倒的确与她的作息一样。
&esp;&esp;难道那时，她就在那紧闭的房门里头？
&esp;&esp;桃儿等了许久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大人要进去吗？我可以在外头等的……”
&esp;&esp;裴晏摇摇头。
&esp;&esp;“回家吧。”
&esp;&esp;“哦。”
&esp;&esp;第六十九章 树欲静
&esp;&esp;烧了一半的黄纸带着火苗被风扬起，桃儿下意识伸手捞，手掌被火星子灼了一下，有些刺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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