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去找些记者,”科尔多揉了揉眉心,“就说皇室要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,让他们邀请大殿下出席。毕竟他出使一场,帝国耗费人力物力,不是让他去郊游的。总要给点交代吧。”
展渊听到消息时,正靠在病床前面处理公文。
“科多尔擅自开发布会?”?他低低笑了一声,笑意薄得像寒光,“真的是……不安分一日。”
金屿立刻接话:“我去推了这件事情吧。”?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,却带着少有的锋锐。
外面的风向已经失控。?很多新闻社与坊间小报的谣言愈演愈烈,不但说二殿下的伤势是大殿下蓄谋已久,更添油加醋地指责展渊在最近的外交中节节败退,让帝国陷入联邦与海盗的双线威胁。
现在,二殿下还昏迷不醒。?这时候贸然开新闻发布会,无异于把他架到舆论的火刑架上。
展渊却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抬手握住金屿的手,十指扣紧,像是抓住唯一能稳住他的人。
他缓缓前倾,额头抵在金屿坚实的腹肌上,气息在布料上微微打颤。
“我越来越依赖你了。”?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近乎亲昵,他似乎只有这一个地方能够展示自己的疲倦。
“殿下,别撒娇。”?金屿直挺挺地站着,目光落在前方那盏未灭的床头灯上,就是不低头。
展渊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,语气几乎有些无赖:“小森又没醒。没别人。”
空气静得能听见远处医疗监测仪间断的“滴”声。
隔着金屿的肩膀,展渊的视线落在病床上。
少年静静地躺着,脸色惨白得像覆了一层细雪,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的阴影里。整个脖颈被厚厚的绷带层层缠绕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线条,像是被人用力勒断过的痕迹硬生生封存其中。
薄薄的被褥下,胸膛的起伏微弱得令人心惊。
展渊看着这样的弟弟,指尖收紧了金屿的手,最终还是缓缓吐出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自从展森被救回来以后,父亲——那位帝国最尊贵、最无情的皇帝陛下——一次都没踏进这间病房。
甚至在金晨,把展渊召进宫去,冷漠地呵斥他:“别做那些无所谓的事情。”
皇室,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的地方。
心软的人,在这个地方活不下来。
展渊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。
展渊低声吩咐:“金屿,你联系一下昱晖,我需要他帮我一个忙。”
金屿微微一顿,像是没料到他会提这个名字,眉头随即皱起:“可是……自从那次交换以后,我们再也没有收到贺卿的消息了。”
展渊没立即说话,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少年片刻,才移向窗外的夜色。
记忆里闪过那段尴尬而诡异的通讯。那天,祁栖白的画面清晰冷冽,屏幕一侧却能看见坐在他后面的贺昱晖,姿态闲散,眼尾还带着笑意。
寄人篱下的境地,他过得似乎还挺滋润,甚至有闲工夫冲着自己做个夸张的手势示意“别救我”。
展渊收回视线,从西装内袋缓缓掏出一样东西。那是一枚赤红色的通讯仪,形状纤薄,边缘的金属线圈在灯下泛着暗光。
“这是昱晖分别的时候给我的。”他低声道,指尖摩挲着通讯仪光滑的外壳,“他说,有什么紧急的事情,就用这个联系他。”
展渊把那枚赤红色的通讯仪在掌心转了半圈,光泽在病房昏黄的灯下闪了一瞬,像是某种潜伏的火苗。
“殿下,您真打算用?”金屿侧头看着他,眉目里带着一丝谨慎,“贺昱晖的人,向来只在最棘手的时候才出现。而且他那个性子,不一定靠的上,以往要是一涉及到贵族的这些人,他跑的可快。尤其是他这段时间没消息,很可能是因为不想被卷进来。”
“他欠我的。”展渊语气轻,却像压了一块沉石,“而且这件事……除了他,没有第二个人能办。”
金屿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是为了发布会的事?”
展渊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将视线落回展森身上。弟弟胸膛微弱的起伏,就像随时会停的风。
“既然有人想借这次新闻会置我于死地,”他指尖轻敲着通讯仪,“那我也不介意,让他们在风口浪尖上尝尝自己布的局是什么味道。”
他按下通讯仪侧边那枚隐蔽的按钮。赤红色的光线瞬间流转,像一道细长的脉冲沿着表面蔓延开。
半秒后,病房的灯光骤然闪了一下,通讯仪的内核发出低沉的“滴”声,像是唤醒了另一端沉睡的野兽。
“殿下?”金屿忍不住压低声音。
展渊唇角微抬,却不带笑意:“等他回我。”
空气里重新归于死寂,只剩下监测仪的“滴——”声,与那枚赤红通讯仪上暗暗跳动的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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